吃早餐不是一件搖滾事,『音樂無障礙』才是真搖滾!~談身障者的『搖滾權』!
金曲奬熱熱鬧鬧結束了,小巨蛋的樂迷們熱情沸騰,不管你愛的是張震嶽或是Tizzy Bac,能親臨現場為自己喜愛的歌手吶喊,絕對是一件開心的事。但對於許多的行動不便的身障者而言,要去現場搖滾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台北小巨蛋的輪椅席被輪椅族視為『傳奇』,因為總是看得到買不到,一票難求,在經過身障者不斷反應之後,直到104年才設置八十個身心障礙者座位。除了台北小巨蛋,國內目前的中小型表演場的軟硬體設備也是障礙重重,想起大學時期在台北幾家Live House廝混的日子,無論是公館河岸留言、the Wall,或是師大地下社會都設在地下室,海邊卡夫卡也需要上二樓,對於輪椅族的朋友而言,確實很不友善。除了室內的展演空間,還有每年的春天吶喊跟貢寮海洋音樂祭,完全忽視障礙樂迷的需求。幾天前Sandi Yi(註)在行無礙的Po文,提到德國音樂祭對於身障樂迷的無障礙規劃,值得讓我們去想一想,究竟屬於台灣身障者的『搖滾權』在哪裡?就像我的一位智能障礙朋友所說『We Have the Right to Rock and Roll!』。

(圖說:身障者也要搖滾權!We have the right 2 rock and roll! photo:humidry)
很落俗套的還是先從我所在的英國經驗談起,英國人對搖滾樂的癡迷,反應在數算不清的搖滾經典,從Beatles、 Bob Dylan 、David Bowie、Oasis跟我最愛的Portishead (再數下去會天荒地老)。每年夏天全英年輕男女最期待的就是Glastonbury Festival,這個音樂祭已有40年歷史,是英國最具指標性的音樂展演活動。另外在我所處的約克郡,也有名聲響亮的Leeds Festival,就讓我們先來瞧瞧這兩場音樂祭,是如何想盡辦法讓身障樂迷(disabled festival goers)一起來搖滾!
1. 身障樂迷採預約購票制:身障樂迷購票一律採網路預約申請,網路申請表上可以說明自己需求,是否攜帶輔具,需要何種輔具協助、有無陪同者或個人助理、特殊藥品需要、交通接駁等需求。兩場音樂祭都提供『Two for One Ticket』(兩人同行,一人免費),身障者只須負擔個人費用,主要照顧者、個人助裡、聽障朋友的手譯員都一律免費。
2. 身障樂迷交通與住宿服務:停車場設有無障礙停車專區,從停車場到主表演區會安排無障礙接駁巴士。而英國音樂祭通常都連續數日,兩場音樂祭都提供了無障礙露營區,營區設備包括無障礙礙廁所,無障礙淋浴間、電動床、移位設備,電輪充電設備、藥品冷藏設備。Glastonbury Festival還提供輪椅租借服務,設置相當齊全。
3. 規劃身障樂迷搖滾看台區:所有的主舞台都規劃身障者使用專區,但僅限陪同者一名。Glastonbury Festival 的身障者專區無提供座位,身障者若需要座椅需自備,而Leeds Festival 則有提供座位給行動不便者,但座位有限,必要時個人助理與陪同者必須讓座給其他需要的身障者。主辦單位會貼心提醒舞台將出現閃光與雷射光的可能性,身障者可自行判斷強光的影響。
4. 聽障樂迷手語翻譯服務:Glastonbury Festival 與聽障組織合作,現場提供手語翻譯服務。聽障朋友可以事先預約,透過手語翻譯讓聽障朋友更能深入體驗活動,同時也提供給非聽障的樂迷一起來學簡單手語。
我們好奇為什麼主辦單位可以設想的如此周到?原來兩個音樂祭都不約而同地找上非營利組織“Attitude is Everything’,該組織長期與音樂展演單位有密切合作,扮演活動中無障礙服務規劃的專業諮詢角色。也唯有傾聽民間身障組織的專業意見,才能讓活動中的無障礙服務更貼近身障樂迷的需求,無障礙服務不該是活動點綴或形式上的敷衍。
除了這些在主流消費市場的大型音樂展演,接下來是另一種由民間組織自己發起的無障礙音樂藝術活動(accessible festival)。『Disability Rock』是2012年才成立的民間組織,創立者是一位罕爸,家裡有個罹患罕見疾病的孩子,他體認到藝術跟音樂對於人類的正面影響,因此想創造一個對身障者與高齡者友善的音樂藝術活動。前年參加了2013 Disability Rock,當天現場設置無障礙流動廁所與斜坡設備,並貼心的規劃『安靜區』 (Quite Area),讓一些無法忍受長時間吵雜聲響的小朋友可以暫時『冷靜一下』。而周邊也設計了許多親子互動的音樂工作坊,讓家長能帶著身障小朋友一起來體驗。朋友笑稱當天活動宛如一場『戶外輔具展』,輪椅、電動車、手杖、助行器遍佈草坪。若真的要去評估一個社會的無障礙環境的友善程度,應該可以用在公共場可以同時出現多少種輔具為評估指標之一。特別的是,表演節目中安排幾位身障樂手演出,為他們創造舞台,這也或許反映長期以來身障表演者在主流市場被邊緣化,若我們可以用台客搖滾來闡述台客的身份認同,那在台灣社會脈絡下,身障搖滾的可能性在哪裡?或許也值得思考。

(2013 Disability Rock,不管你或坐或躺,不管你坐沙灘椅還是輪椅,大家都可以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享受音樂、陽光和草皮。 photo:humidry)

(2013 Disability Rock現場設有無障礙流動廁所,方便輪椅樂迷使用。photo:Humidry )
身為一個搖滾樂迷都是夜貓,因為許多live 表演都是Rock all night ! 英國一個民間組織『Stay Up Late』專門針對夜貓型身障樂迷們提供專屬服務,他們發現許多智能障礙青年喜歡Live Music,但往往因為個人助理或是主要照顧者的時間限制,無法陪他們玩通宵。該組織徵求同樣是愛好音樂的志工們擔任『Gig Buddies』,跟智能障礙者一起去聽表演。如此一來,智能障礙朋友可以不受時間限制,也讓他們享有一般年輕人該有的社交機會與生活樂趣。以下的影片清楚說明Gig Buddies的想法與實踐,影片正好是去年Glastonbury Festival,有帶到一些輪椅搖滾專區的畫面呦!
影片出處:http://stayuplate.org/gig-buddies-project/
介紹這些身障樂迷的無障礙服務之後,如果你覺得當樂迷不過癮,想要自己搞音樂,一個Disabled Rocker的創作過程當然也要無障礙! Drake Music 是英國目前唯一一個協助身障樂手創作的民間組織,透過輔助性的音樂科技(assistive music technology)排除身障者在音樂創作上的困難,並嘗試讓身障樂手與非障礙樂手一起來玩音樂。透過這些科技軟體的設定,再配合感應設備,協助肢障者或是溝通障礙者可以自行演奏樂器,進而可以自己譜曲創作。例如影片中的女孩Charlotte White就是透過科技儀器的協助,可以自己演奏巴哈的第一號無伴奏大提琴。
影片出處:http://www.drakemusic.org/showcase/av/charlotte-plays-bach-cello-suite-no-1-prelude-abridged
這些貼心備至的無障礙服務,只為讓身障者可以有平等的機會去體驗音樂、也創作音樂。我們也相信這些服務並非憑空出現,需要時間的累積,以及許多身障者為自己權益發聲爭取而來。聯合國身心障礙人權宣言(UNCRPD)第三十章節強調身心障礙者有平等參與文化生活、娛樂、休閒與運動的權利,其中第二項更具體指出必須確保身障者可以『透過無障礙的形式去欣賞電視節目、電影、劇院以及參與其他文化展演活動』。或許我們認為西方國家太過先進,但看看鄰國日本知名的富士音樂祭(Fuji Rock),舞台邊設有輪椅保留區與斜坡道,而網站也提供了身障者服務信箱與專線。回到親愛的小島,台灣春吶邁入二十年,貢寮海洋音樂祭進入第十四年、野台開唱第十年,檢視活動官網,我們國際級的卡司、有陽光、有沙灘、有啤酒、有比基尼,就是沒有無障礙服務!看來台灣的身障樂迷們想在這些音樂活動中卡個『一席之地』,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不管你喜不喜歡音樂,你聽不聽演唱會,你搞不搞音樂。對於某些身障者而言,已非喜好問題,而是他們否有機會與空間去選擇音樂、享受音樂,去發展出屬於他們自己的『喜好』。我所謂的搖滾權,是要確保身障者成為一個樂迷該有權利,可以選擇他們想聽的表演,選擇他們想坐的位置。而同時也提供身障者一個音樂創作的友善環境,別忘了,身障者也會是下一個張震嶽或是下一個陳綺貞。
相關聯結:
3.Sandi Yi 的Po文 戶外音樂節慶活動~障礙者住帳篷還是飯店好?
6.UNCRPD http://www.un.org/disabilities/documents/convention/convoptprot-e.pdf
7.Disability Rock http://disabilityrocks.org
8.Stay Up Late http://stayuplate.org
9.Attitude is everything http://www.attitudeiseverything.org.uk
10.Darker Music http://www.drakemusic.org
11.Juji Rock http://www.fujirock.com/2012/08/access-for-all-at-fujirock-12/
註:Sandi Yi (還需要介紹嗎?!)
關於作者Humidry,現為英國里茲大學障礙研究小混混
◎行無礙定期在搜集與邀請國內外的朋友撰寫有關國際身障者社會參與的文章,歡迎一起加入行無礙,讓障礙權益文化與國際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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